走過前南斯拉夫解體後曾經漫天戰火的幾個國家,看到當地人為了自己的家園,付出了多少努力,犧牲了幾多生命仍然在所不惜,到底這個所謂的「家」真的值得付上那麼多嗎?
在這個地方,我聽了一點關於他們對自己「家」的看法。
尤記得在薩拉熱窩,我跟喋喋不休的hostel老闆聊天時,他說想搬到克羅地亞的海邊開店。我問他:「但是這裡是你的家園。」
(當天我還在墓園前感慨,他們為了國家獨立,犧牲了那麼多國民的性命。)
「沒有所謂家園不家園,如果在家園不能謀生,你便得走。
然後在阿爾巴尼亞,我問夜更的前台職員,為什麼這裡老是看到那麼掛著英國、意大利車牌的汽車?
(我聽說阿國出了名是歐洲偷車的集散地,我還以為會有點精彩故事可以聽到。)
「十多年前政治比較混亂時,很多阿爾巴尼亞人逃到外國生活,但是他們還有家人、朋友在這裡。現在和平了,他們便回來生活,或者至少回來探親。阿爾巴尼亞人是個很重視家庭觀念的民族,雖然我們窮,但我們仍然很快樂,只要家人朋友都在一起。」
在這幾個被戰火摧殘的國度,我開始在想到底「家」是什麼。是一個地方,一些人,還是一點依靠,一個精神寄托?
這個似乎是不少長程背包客經常出現的哲學課題,目前為止我仍然沒有實質的答案。
記得我在2000年AL高考中,中文科的個人演說環節,我的題目是「回歸三年,試說說當中的轉變及你的感受。」當年我憑著那馬屁到肉麻程度的短講居然拿到B級。十三年後回想起來,那3分鐘(還是5分鐘)的演說實在比那「好假的肥仔」更要假多幾百倍,簡直是我人生中其中一個最無恥的鬼話。
我們在路上和其他旅行者談論的話題中,向來都不乏有人想了解關於我們的「家」在回歸後的轉變。因為普遍來說他們知道這個小城有別於強國,但永遠搞不清楚當中的微妙關係。然後再引發的話題便是國內的種種社會問題,拜金文化,再演進成蔓延至全世界的問題。每當我們解釋到幾乎熱淚盈眶的時候,我都習慣說一句「我愛我的國家,但討厭這個政府。我身為這個國家的人,雖然不想說卻無法不告訴你真相,我覺得很羞恥。」
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政治醜聞,兩地之間矛盾的鬧劇。這片土地已被污染,這裡的人已被同化,這裡的精神已被厄殺,昔日那個「家」的風彩已經蕩然無存。
落筆這刻,隨著夜間列車一直向土耳其伊斯坦堡飛馳,我們正式向著歐洲/亞洲的交界處進發。早前在個人的Facebook上,我把這趟夜行列車形容為「開始踏上回家的路」。有朋友留言說:「香港被政客弄至混亂不堪,那麼快回來幹嘛?」
算不算快,我也不知道。雖然距離真正回到家中,估計仍有相當長的時間,但離家十個月了,其實真的累了。身體累了,心也累了;而且不得不承認,我們開始想家了,我們想回家了-即使這個擠了七百萬人的小城,已令我失去「家的感覺」。
是的,失去「家的感覺」了-雖然我還未能定義什麼才算得上是「家」。不過我仍借用阿爾巴尼亞那個朋友的話補充了一句「但我還是會回來,因為,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這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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